初春夜的风裹着寒意灌进四合院,易中海家窗棂上的旧报纸被吹得簌簌作响。易王氏站在灶台边,往茶壶里续水时,壶嘴腾起的热气模糊了她布满愁容的脸:“当家的,昨儿听街坊说,李天佑在军管会办房契时,特意问起当年他爹娘出事的细节...... 李有水夫妇死得惨啊,听说李天佑当时就藏在炕洞里......”
“哼,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!” 易中海坐在八仙桌前,猛地将烟袋锅磕在桌上,震得煤油灯芯都晃了晃,火星子溅落在桌面上,“贾张氏那蠢婆娘,到现在还以为她男人是被乱兵打死的。只要咱们咬死不知道,她能知道个啥?”
他眯起眼睛,想起几年前那个雪夜,特务皮靴踩在积雪上的咯吱声仿佛还在耳边,“那些特务早就盯上李有水了,咱们不过是顺水推舟。再说,要不是咱们,她孤儿寡母的能在这院子里待到现在?”
易王氏叹了口气,手上绞着围裙,上面的补丁被她搓得发皱,往茶壶里续了些热水:“可现在世道变了,军管会查得严,万一......”
“怕什么!” 易中海猛地一拍桌子,茶碗里的水溅了出来,“李天佑就算怀疑,也没证据。这些年咱们在院里装得够仁至义尽了,又是帮贾张氏带孩子,又是接济她们娘儿俩。” 他脸上浮起一抹冷笑,露出泛黄的牙齿,“街坊邻居都看在眼里,他能把咱们怎么样?”
易中海压低声音继续说道:“往后多盯着点贾张氏,别让她乱说话。还有那个何雨柱,跟李天佑走得近,也得多留意......”
易中海刚说出 “往后多盯着点贾张氏”,院外青砖路上的脚步声骤然响起。月光透过窗纸破洞,在他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,握着烟袋的手瞬间青筋暴起。那脚步声由远及近,每一下都像踩在他心跳上。易王氏手中的茶壶猛地倾斜,滚烫的茶水泼在手腕,她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,只死死咬住嘴唇,围裙被指尖揪得变形。
“会不会是......” 易王氏用气声吐出半句话,立刻被易中海杀人般的眼神截断。他竖起耳朵,听着脚步声在窗外交错,混着槐树叶的沙沙声,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。几年前那个雪夜突然在脑海闪现:特务踹开李有水家房门时,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,和此刻的声音竟如此相似。
脚步声在窗下稍作停留。易中海的烟袋锅无声滑落,在砖地上滚出半圈,他感觉喉咙里卡着块冰,连吞咽都困难。易王氏盯着丈夫喉结的颤动,想起当年贾张氏丈夫被带走时,她也是这样死死咬住嘴唇,血腥味在口腔里散开。
“估计是有人上厕所路过,睡吧。” 等脚步声终于远去,易中海老婆强装镇定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。她瘫坐在板凳上,才发现围裙已被自已扯出个裂口。易中海抹了把脸上的冷汗,摸到桌上的火柴,连划三根才点燃烟袋,火苗在他颤抖的指尖明明灭灭。
“得想办法把贾张氏的嘴缝上。” 他吐出的烟雾裹着沙哑的低语,却惊得梁间燕子扑棱棱乱飞。易王氏望着窗外槐树摇晃的影子,突然想起贾张氏每次接过接济她的粮食时,那感激涕零的模样,后背泛起一阵寒意。她们当年亲手埋下的种子,此刻正在月光下生根发芽。
易王氏点点头,灯光下,她的影子在墙上微微颤抖:“知道了,当家的。但愿这事就这么过去了......”
易中海站起身,吹灭了煤油灯。黑暗中,只听见他沉沉的呼吸声。窗外,月光洒在四合院的青砖灰瓦上,照不亮东厢里那两颗藏着秘密的心,也照不亮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。
殊不知与此同时,西厢屋内一片漆黑。贾张氏蜷缩在炕头,身边的儿子贾东旭正发出均匀的鼾声。她刚裹着补丁摞补丁的夹袄从茅房回来,身上还带着深夜的寒气,手里紧攥着从墙角摸来的半截砖头。回想起刚才鬼使神差的从易中海家窗前走过时听到的对话,她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“当年就不该留着贾张氏那口子!” 易王氏的声音尖锐得像把刀,“现在倒好,李天佑回来了,万一......”
“当年哄她去给特务通风报信,说是救她男人,这事儿烂在肚子里!” 易中海恶狠狠的话语在她耳边回荡。
“慌什么?” 易中海的烟袋锅重重敲在桌上,“她男人死得蹊跷,她自已心里没数?只要咱们咬死不知道,她能翻天?”
“可那天你分明说......”
“闭嘴!” 瓷器碰撞的声响惊得院角的野猫炸了毛,“当年哄她去给特务通风报信,说是救她男人,这事儿烂在肚子里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