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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 五月特别篇(白无常)(1 / 2)

雍长殊与谢必安结伴而行,两人步履从容地踏过满地枯槁,身后是从天而降,顺着阴风而行的黄白纸钱,身前则是长长一排神容逐渐麻木的鬼魂。

冥河过后是空荡荡的黄泉路。

黄泉路上多枯骨,唯一的点缀则是从冥河岸蔓延向奈何桥的火红彼岸花。

与阳间低矮的彼岸花不同,冥界的彼岸花长得更为妖冶,花径有些甚至高达七八米。

从花心漏下的幽光,伴随着鬼魅的影,再辅以从冥河吹向奈何桥的阴风,哭声阵阵,闻者心底会陡然生出一种不可自控的悲戚。

谢必安早就习惯了一上黄泉路,原本还算活泼的鬼魂,瞬间变得抑郁难过,甚至边走边嚎啕大哭,怀念着为人时的点滴美好,或者生前的种种遗憾。

他一般不会管,除非这些阴魂哭得过于严重,导致魂形不稳,有溃散之险时,才会及时出手干预,以免他们将自己哭到魂飞魄散。

有些鬼情感比较丰沛,甚至会流出眼泪。

鬼泪是很少见的一种宝物,所以他运气好的时候,还是能捡到几颗鬼泪的,基本全都入了自己的腰包。

鬼泪完全是一趟公差的额外收入。

上头对这事儿一直是睁只眼闭只眼,只要阴差不为了鬼泪虐待鬼魂,他们都不太管。

看着脱出眼眶便化作滚珠的鬼泪,谢必安心情好了不少,弯腰捡起滚到靴子边的两颗鬼泪,顺手就塞进了袖袋中,扭头看着萧萧肃肃的雍长殊,小声与他说道:“你要是觉得跟我同行太慢,可以自己先走的。”

“这些鬼要在黄泉路上磨蹭好长时间呢。”

雍长殊摇了摇头道:“不用,我又不赶时间,而且咱们也算老朋友了,可以路上边走边叙旧。”

谢必安顶着一张惨白的脸,一脸感动道:“你可真是只好狐狸,像你这般讲义气讲情义的狐狸,真的不多了。”

雍长殊伸手撇开了他抓在自己袖子上的爪子,一本正经道:“叙旧归叙旧,你不要拉拉扯扯的。不要以为我没看见你爪子上的油光和血点子,弄我衣服上,我也嫌脏的。”

谢必安尴尬地笑了笑,默默抽回了手指,背在身后捻了捻指尖,叹气道:“欸,没办法啊,我们无常这行就是任务来的时候,蹲茅坑都得赶紧先把裤子提上往外冲。”

“我出去接引这批鬼魂之前,刚巧蹲在工位上吃信众供奉的烤鸡。没曾想任务报警器就叮起来了,我连手都顾不得擦,拽着勾魂索和哭丧棒就往外跑,可怜我那只才吃了一小半的烤鸡啊,我走之后,肯定被办公室那帮牲口给瓜分了……”

谢必安一脸肉痛的表情,让雍长殊有些好笑:“一只烤鸡而已,不至于如此。”

谢必安义正言辞道:“非常至于!你以为正宗的德州烤鸡供奉,我每天都能收到的吗?也就年节才有机会收到这样的供品罢了,平日想吃到那都要碰运气的。”

雍长殊奇怪道:“像你这样的得道阴官,不是只吃香火供奉就可以了吗?”

“嘴馋,懂不懂?”谢必安白了他一眼,“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寡淡无欲,生活在阳间过得还像个苦行僧一样?”

雍长殊反思了一下,反驳道:“我的日子过得其实相当不错,和苦行僧不沾边。不然我怎么会有女朋友,而你还是个单身鬼?”

谢必安拿死鱼眼瞪他:“……”

“你礼貌吗?”

雍长殊自知失言,低头用指尖摸了摸鼻尖,笑着道:“抱歉,说急眼了。”

谢必安皮笑肉不笑道:“我看你就是故意的。你们家元观主是明着坏,你就是那种阴着坏的。两个一肚子坏水的碰到一起,就看谁克谁了!”

雍长殊浅浅叹气道:“不用看了,她克我。”

他是不可能克家里那位的,毕竟一天到晚都找不到人,他就算有再深的心机也没地方使。

谢必安抱着哭丧棒,生无可恋地驱赶着掉队的两只鬼魂,过了会儿才又走回雍长殊身边,小声说道:“你们阳间最近有没有阳寿快尽的女妖啊,或者女玄师女修士之类的?”

“这个我不清楚。”雍长殊摇了摇头,“你问这个干什么?”

“我也想找个对象,但如果找不在编制内的鬼,那就是露水情缘,人家早晚要投胎的,谈了几年对我们而言弹指一挥间,还不如不谈呢。”

“地府的女阴差数量不多,这个我是知道的,大多数都是攒够了功德就投胎转世,不愿意继续任职。但你也不至于一个编制内的女朋友都找不到吧?”

谢必安哭丧着脸道:“我穷,且丑。”

追女朋友是要花钱的。

他那点工资全花在吃喝玩乐上了,攒到现在的老婆本,比他生前的命还薄!

雍长殊看着他那张惨白,但还算俊俏的脸,沉默良久。

大概是做无常久了,谢必安虽然嘴皮子顺溜,性子也算活络,但一眼看去,总是有股很浓的死感,再加上他久居阴神高位,身上自带一种阴翳森冷的威严之气,看着就感觉越发不好相处。

事实是,谢必安本来就不好相处。

他就是个表面看着热络的性子,熟人给三分笑脸,偶尔还能平和地与之谈笑风生;但不熟的人到他面前,那就都是白萝卜,该在哪个坑儿里,就去哪个坑儿蹲着吧。

大概是雍长殊盯着他看了太久,谢必安扭头望尽他眼底的复杂,还有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,竖起了自己的哭丧棒,道:“你如果再用尖酸刻薄的语言攻击我,我真的会拿哭丧棒敲你脑袋的。”

“就算日后元观主报复我,我也会动手。”

他不是个忍气吞声的鬼神!

雍长殊抬手抵着唇角道:“我也没想着再刺激你,只是在考虑给你什么样的建议比较合适。”

“当真?”

雍长殊低咳了声,心虚道:“不当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