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是亡国之人。”花蕊夫人目视远方。
“夫人休息,末将前去巡查。”
夜间,孟昶由士兵看守,单独居住一室。花蕊夫人由两名宫女陪同居于左边的一个房间,孟昶母亲李太后住在右边的房间。其余人等夹杂的住在驿馆中。夜深了,花蕊夫人睡不着,看那两个宫女已经沉沉睡去,象个死人一般。现在就只有孤灯一盏作伴,好不凄凉,想起盛时,宫中饮酒作乐,今日这般冷清,什么时候受到过这种待遇,想从出生,自己就是注意的中心,众人的焦点,何曾吃过这等苦?就算入宫后,尽管宫中有佳丽三千,也不能抵挡孟昶对她的痴情真爱,今个却落得个这么冷清的局面,怎不叫人心伤?花蕊夫人想着想着不觉独自哭泣起来,又觉灯光昏暗,没有人来拨弄,只得自己动手,一时又寻不着挑子,遂拔下头上的金钗把灯芯挑亮。
花蕊夫人胸中的哀怨还是无处发泄,随意填了一曲小令,正要取笔墨写来,却又没有纸,只能蘸着笔在驿馆的墙壁上写道:“初离蜀道心将碎,离恨绵绵,春日如年,马上时时闻杜鹃。三千宫女皆花貌,共斗婵娟,髻学朝天,今日谁知是谶言。”
这可真是讽刺呀,孟昶当年还真鸣得意写了首(万里朝天曲),嫔妃宫女争相传唱,大臣纷纷传诵,无人不会此曲,还有那个李艳娘梳的朝天髻,宫中的嫔妃宫女争相模仿,真是讽刺呀,今天真的要去朝见天子了,不是蜀国天子,却是宋朝天子,难道冥冥中自有定数?老天早就知道这一切吗?想到这一切,花蕊夫人觉得往事真是不堪回首。一切似乎自由安排,不是人力所能为。
这就要去汴梁,虽然有孟昶同行,但是又不能见面说话,花蕊夫人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楚,为什么要有战争呢?世间的人都和谐相处不好吗?如今家国沦丧,身为囚奴,心里有万般哀伤,又怎奈的形势使然,纵再有不满也是徒然。
孟昶一行由王全斌押着,一路前往汴梁,丝毫不耽误,李太后态度强硬,每天谦卑有度,虽然亡国,但还保持着风范,不失风度;孟昶甚是狼狈,一个亡国之君,能有何想法?还好他对这个结果还是能接受的,没有自寻短见,因为在他心里江山不是最重要的,最最让他放心不下的乃是美人——花蕊夫人,虽然在一起行路,自从投降那日就没有再见过面,心中十分思念她。现在不可以饮酒歌唱,吟诗作赋,听美人弹琴,这些真不杀了他还难受?无奈身为亡国者只能忍受,他也听说宋太祖甚是贤明,一心想待见到宋太祖禀明后就可夫妻团聚,其乐融融,一份希望萦绕在心头。
孟昶见到一个将军模样的人走过来,立刻上去搭话:“将军留步。”
那人停下来,仔细打量着孟昶,然后开口说:“你就是孟昶,听说你在蜀国过的好不快活呀?”
“亡国之君何谈享乐?今日我是宋太祖的阶下囚,只求能善待我全家。”孟昶已经没有了平日的傲慢与高高在上的威严,全然一副求和的样子。
来人正是史延德,那日没有得到花蕊夫人,心中一直放不下,每每想到此,似有万蚁钻心,今日见到孟昶主动搭话,觉得机会又来了,笑颜说道:“您虽是亡国之君,但是礼法有度,我们仍然以礼相待,尤其是我们宋皇,仁厚待人,早已吩咐不得为难你们。”